中华帝国的第7个高峰：唐朝人均粮食占有量达到350公斤
2024-04-23 16:06
中华帝国的第7个王朝是唐，它被视为中国历史的第二个高峰，对外扩张十分成功。
唐朝社会延续了隋以来的繁荣。唐玄宗开元年间是繁荣的顶点。人口可能多达7000万，治安良好，粮食充足，手工业发达。杜甫在诗中写道：“忆昔开元全盛日，小邑犹藏万家室。稻米流脂粟米白，公私仓廪俱丰实。九州道路无豺虎，远行不劳吉日出。齐纨鲁缟车班班，男耕女桑不相失”。一些不易觉察的新技术，比如，纸和瓷器的普及，使唐朝人的生活要比汉朝人好得多。而曲辕犁的使用，优良作物的培育，使唐朝人均粮食占有量达到350公斤，远远高于整个汉朝。
唐朝兴盛的根本原因就是——均田制。全国土地被均分给380万户小农。均田农户直接向朝廷交税，中央的税赋非常充足。唐初采用“租庸调”税法，“租”就是农户每年缴拿2石粮食（约110公斤）；“庸”就是男丁每年为国家服役20天；“调”就是每户每年缴纳丝绸2丈。均田制还为中央提供了稳定的兵源，府兵让大唐帝国扫清了北方突厥人的威胁，并把疆域推进到中亚，达到对外扩张的又一个顶峰。
土地，仍然是土地，导演了中国历史的另一个轮回。
从唐初开始，皇亲国戚和官僚阶层就开始蚕食民间的良田。人口的增长，加剧了耕地的紧张。到了武则天执政的时候，民户数量增长了一倍，农民已分不到足额的土地，均田制慢慢走向崩溃。753年，朝廷下发了《禁官夺百姓口分永业田诏》，这份文件承认土地可以买卖，均田制实际上被废除了。对755年的统计是，唐朝的891.47万户农民中，竟有356.55万彻底失去了土地！全国40%的农民沦为佃农！
府兵制也跟着瓦解。唐玄宗大量招募社会闲散人员充作职业军人，长期镇守边疆。这些军人由节度使统领。但朝廷忽视了对节度使权力的牵制，为安史之乱和藩镇割据埋下了祸根。
中唐以后，社会依然一片繁荣，甚至超过“盛唐”。但中央政府却每况愈下。各地的节度使拥兵自重，割据一方。全国近2/3的面积和人口都被藩镇占有；全国共有54万军队，其中49万控制在藩镇手里；朝廷控制的税户仅有150万户，只有唐玄宗时期的1/4；公元853年，朝廷的税收仅有925万贯，只有唐朝前期的1/4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皇帝为了充实中央的财力，只能加紧向民间搜刮。（这是管理型政府的必然）。而政府与民争利，高税收抑制了民间资本，限制了社会的发展。特别民间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。社会有大量闲散人口，却因为过度管制，无法升级。唐朝后期盐税特别重，占财政总收入的30%上下。结果盐贩子黄巢在山东起兵，节度使们趁机控制了中央。907年，唐朝的第20代皇帝被一位节度使废掉。辉煌的大唐，从此成为中国人一段华美的记忆。
中华帝国的第8个王朝是宋。宋在军事上十分失败。但从GDP和社会发展来看，宋朝才是中国古代真正的高峰。宋的GDP未必比其它朝代多，也未必占当时全世界多大比重。但中国历史上，只有宋朝，农业占GDP的比重下降到60%以内。很多学者认为，在继承了前朝遗产的基础上，宋朝已经在迈向现代化。
宋朝繁荣的原因，是宋朝社会非常“特别”，更像现代社会。体现在以下几点：
（1）平等。宋是一个市民社会，社会上没有固化的阶层。人们只有贫富差异，而无出身卑尊之分。（贵族们已经在唐末的黄巢之乱中彻底灭绝了，具体见第5节）。在宋朝，人人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地位，社会呈现“贫富无定势”的态势。佃户只要善于经营，懂得积累，也能成为地主。古书上记载了很多这样的例子。
直到唐代，贵族还奴役着大批的奴婢。宋以前，包括唐朝，主人都有权阉割自己的男奴！到了宋朝，一些富户也有少量的家丁，但其地位类似于家庭保姆，与主人是雇佣和被雇佣关系。当然也就不能随便阉割了。
宋朝的《皇官庄客户逃移法》等法律规定，农村地主和佃户之间是平等关系，没有人身依附的义务，可以双向自由选择。佃户家人的婚姻等事务，地主无权干涉。很多农夫“释其耒耜而游于四方，择其所乐而居之”。这和东汉的庄园制非常不同。
（2）自由。比起汉、唐等朝代严格的“编户齐民”政策，宋的户籍制度十分宽松。人口可以在宋的国境内自由流动。而且，依照宋朝的法律宋代是春秋战国史吗，只要在某地居住满一年，就可以在本地上户口。宋神宗曾说过：“古者乡田同井，人皆安土重迁，流之远方，无所资给，徒隶困辱，以至终身。近世之民，轻去乡土，转徙四方，固不为患。”宋的人口流通十分活跃，据说有20%左右的人口处于流动状态。“士、农、工、商”都加入了人口的流动大军之中。
（3）法治。“最幸福的事就是一边当官一边经商”。任何朝代，由于权力的扭曲，官僚阶层最终都会成为最富有的阶层。但在北宋初年，政府规定所有官员不得经商盈利，任何从事商业活动的官僚都会被治罪。同时，宋朝官员的俸禄非常丰厚宋代是春秋战国史吗，算是高薪养廉了。这就把广阔的商业空间让给了民间资本。宋太祖赵匡胤颁布了世界上第一部税法——《商税则例》，把对商人只一次性征收2%的商税。此外，再不得额外收费。没有了官僚们的骚扰，商人们可以在一个相对规范的市场中经商，经济的发展也就没有束缚。
宋朝之前的朝代，全都重刑法，轻民法。“管理型政府”喜欢用法律把百姓管得死死的，对于百姓的民事或者商业纠纷，法律却往往缺失。宋朝相当重视经济立法，专门设置了专卖法，如盐法，酒法，茶法等法令。宋代成为中国古代经济立法最为活跃的时期，其立法活动频繁，法规内容涉及社会经济活动的各个方面，法规的制订、实施都很有想象力。
（4）良政。宋朝是中国古代唯一一个从未抑制过商业发展的王朝。宋朝藏富于民，政府非常重视商业，宋太宗也曾下诏，令官员们研究理财求富之道。宋神宗则认为“尤先理财”，发过“政事之先，理财为急”的诏令。这些政策导向使商业大潮兴旺，商贸高速发展。宋朝开创以来，即治坑矿、组织茶盐开发。因而大量从土地中解放出来的农民投入商业手工业中，民间经济受到刺激，突飞猛进。创造了空前的财富与繁荣。
宋朝政府大力推进海外贸易。公元1080年，宋朝政府制定了一部《广州市舶条法》，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贸易法。先后在广州、杭州、宁波、泉州、嘉兴、松江、苏州、温州、上海等地设立市舶司专门管理海外贸易。宋代钱庄业迅猛发展，促使宋朝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行了纸币，创建了银行。银行（交子行）可以贷款、异地付款。在造纸和印刷术的保障下，宋朝开始发行纸币，并采用了部分准备金制度。纸币容易携带，很受到商人的欢迎。由于货币没有滥发，也就没有发生通货膨胀，纸币发行基本上是成功的。
宋的平等、自由、法制、良政虽然都是相对的。但在中国历史上却也弥足珍贵。宋以后，小说和戏曲得到极大发展，它们是小市民消费的东西，“平民的崛起”可见一斑。
这样的制度设计，这样的社会环境，以中国人的聪明才智，怎么可能不兴旺发达？
宋朝的经济中，第2、3产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。税赋中工商税曾占到70%以上，农业不再是国家财政收入主体。宋朝开始走出农业文明，开始向工商业社会那迈进。人民生活水平达到了空前的高度。 四大发明中，指南针、火药、活字印刷术3项是在宋朝完成的。
宋代是中国历史上的城市化最快的时期。中国首次出现以商业,而不是以行政为中心的大城市。宋朝的人口最高峰可能有1.04亿人口，至少22%的人口住在城镇里，比例远高于之前的任何朝代。宋朝十万户以上的城市有46个，（唐代仅有10多个）。超过二十万户的城市有6个，开封和杭州的人口则超过百万。
唐朝的城市规划像棋盘一样整齐，商业区和居民区的区分非常严格。这种刻板的管理，实际上不方便居民生活。而宋朝是市民阶级的全盛时期，宋代城市突破了商业区和居民区的界限。街道两旁店铺林立，居民区内也有商业活动，“坊巷桥头及隐僻去处俱是铺席买卖”，还出现了早市和夜市。繁荣程度超过了唐朝。
商人、士大夫、官僚、地主、小业主构成了宋的中产阶级。他们经济富足并且富于情趣，极大地刺激了茶坊酒市、娱乐业等第三产业的繁荣，促成了戏曲、杂技、小说等的发展。世界最早的资本主义萌芽，诞生在宋的商业浪潮中。从宋朝开始，中国的街头开始有了卖糖葫芦的小商贩。宋朝还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商业广告，用铜板印刷。世界上最早的霓虹灯也诞生在宋朝。宋朝还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商业报纸——“邸抄”，它和现代报纸没有什么差别。
唐朝时城市里实行宵禁，夜里街道上一片漆黑。而宋朝的大城市都是不夜城，宋人有丰富的夜生活。到了晚上，人们把家门口和路边的灯点亮，夜里游玩的人们也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，城市的夜晚灯光闪烁。各种店铺在夜里也生意兴隆，叫卖声直到天明。在“瓦子”、“勾栏”等娱乐场所有百戏伎艺竞演。“大街一两处面食店及市西坊西食面店，通宵买卖、交晓不绝”，“其余桥道坊巷，亦有夜市扑卖果子糖等物，亦有卖卦人盘街叫卖，如顶盘担架卖市食，至三更不绝。冬月虽大雨雪，亦有夜市盘卖。”
北宋时，全国出产金属的矿区多达270余处，比唐代增加100多处。宋朝的钢铁年产量可达15万吨，而英国1788年刚开始工业革命时年产不过7.6万吨。宋朝各地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造纸厂、印刷工厂、织布厂、造船厂、火器厂、官窑等等。大型手工业作坊雇佣几百名全职的产业工人。厂里的工人按期领工资。南宋时的军器所工匠竟达七八千人。造会子局，有徒工一千二百余人。绫锦院织工达到四百余人。除公办的工厂外，一些私办的工厂也相继大量的出现与繁荣。江西景德镇，当时陶瓷生产就相当兴盛，有瓷窑达“三百余座”，而且分工也相当精细，已有陶工、匣工、土工、利坯、车坯、釉坯、印花、画花、雕花等工种及工艺程序类别。因为经济的空前繁荣，宋钱币铸造量非常大，如宋神宗时全国年铸币506万贯。唐朝最盛的开元盛世年铸币32万贯。
宋朝造船技术代表当时全世界的最高水平。虔州、吉州、温州、明州等都是重要的造船基地。太宗时期，全国每年造船达到3300余艘。1078年，明州造出两艘排水量约600吨的“神舟”。福建泉州曾出土一艘宋代古船，可载重200多吨，相当于唐代“陆上丝绸之路”一支700多头骆驼的总运量。泉州古船有13个隔水仓，一两个隔水仓漏水，船也不会沉。这种技术后来传入欧洲。南宋时，广州制造的大舶，“浮南海而南，舟如巨室，帆若垂天之云，舵长数仗，一舟数百人，中积一年粮”。2007年打捞出来的“南海一号”，长约30米，载重300吨，是宋船的代表。宋朝每年有几千艘商船来往于日本、朝鲜和东南亚之间。宋船在海外经常被当地居民围观，认为巨大得不可思议。
宋朝海外贸易繁荣。西夏的兴起切断了丝绸之路，于是分布在东南海岸线上的外贸港口兴盛起来，成为新的贸易中心。包括广州、杭州、宁波、泉州、嘉兴、松江、苏州、温州、上海等地。其中泉州是当时的世界第一大贸易港口，向海外输出丝绸、瓷器和茶叶。这些港口有很多外国人长期居住，估计来自西亚的阿拉伯、波斯等国的商人不少于2000人。城里有专供外国人居住的“蕃坊”，外商子女还可以在“蕃学”内接受教育。一些外商最后在中国长眠，今天广州和泉州城内还有许多“藩客墓”。
《清明上河图》描绘了京城的繁荣。而《货郎图》则再现了小商小贩在农村的活动，商业已经渗透到社会的边边角角。甚至，你在宋朝的乡间迷了路，都能在路边买到地图。“白塔桥边卖地经，长亭短宜驿分明。”（地经就是地图）。
宋朝在经济上的繁荣， 并不能掩盖在军事上的失败。宋朝的募兵制，招募的都是社会上奸猾无赖的闲散人员。“好铁不捻钉，好男不当兵”。这些人终生混迹于军队中，滥竽充数，军队的战斗力较差。日本人曾把俘虏的10万宋军称为“鱼腩”。宋朝皇帝对将领也十分猜忌，频繁调动，造成兵不识将将不识兵。宋朝军队的素质，比起由青年农民组成的忠诚、勇敢的汉唐雄狮，要差得多。
中国文明史共经历过6个小冰河期。整个宋朝，正处在一个小冰河期，天气变冷。冷气团和大洋环流的共同作用，使北方草原的降雨量变少，牧场的载畜量下降。各个游牧部落之间为了争夺草场和水源，变得非常凶猛好斗。整个宋朝，经受了北方游牧民族的三次冲击。第一波来自契丹族的辽国。他们夺取了华北的幽云十六州，宋朝拼命努力想要夺回，却无济于事，只好采用守势。第二波冲击来自女真人。他们从契丹人的身后冲出来，不仅灭了辽国，还攻占了宋的黄河流域，俘虏了宋朝的核心权利圈。带来莫大的苦难和耻辱。
第三波冲击来自蒙古人。“上帝之鞭”在横扫欧洲之后，开始南侵。1279年，在珠江口的海战中，宋军失去了最后一寸“疆土”，宋朝灭亡了。至此，整个中国历史上第一次，中国全境都被游牧民族征服。
“国之大事，在祀与戎”，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情况。中国帝制时期的历史主要是一部经济史，而不是政治史。经济才是帝制社会的首要问题。还要说明一点，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社会，而不是什么男耕女织的自然经济。甚至像司马迁这样的儒家史学家，也不得不在他的《史记》中，加上《货殖列传》一章。
在宋以前，土地是最重要的财产，由于一切财富都从土地中产生，土地是盛衰的命门。宋以后，土地被货币化，商品化，资金成了社会上最重要的生产要素。由于统治者的贪婪，纸币的使用在元朝坏了事。到了明代，开始用白银来当货币。成也白银，败也白银。元朝亡于通货膨胀，而明朝亡于通货紧缩。
推荐阅读：
上一篇： （元/人）史学名家讲堂社群班的精神内核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