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代“四神瓦当”组合中的“蛇缠龟”形象
2024-03-13 15:05
汉代“四神”组合中的“玄武”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“蛇缠龟”形象的？
我们现在谈论汉代时，可能很多人会想起一组文物，他是汉代最典型的和鲜明的代表，那就是“四神瓦当”。所谓“四神”指的就是“青龙”、“白虎”、“朱雀”，“玄武”。可能大家通过名字就能知道前三神的大致形象。但是说到“玄武”，对历史不了解的人可能并不知道其具体形象是什么样的。而对历史比较了解的人对其形象的理解，也许并不十分全面，下面我们先看一组典型的汉代“四神瓦当”图片。
图一、青龙瓦当
图二、白虎瓦当
图三、朱雀瓦当
图四、玄武瓦当
以上四图就是目前大家公认的汉代四神的标准组合以及组合中“玄武”的标准形象 。大家注意看图四“玄武瓦当”，形象是一只被蛇纠缠的乌龟形象。
那么针对目前的主流观点，我的意见如下：以“蛇缠龟”为形象的“玄武”并非贯穿西汉东汉四百年，从目前看到的考古学实物来看，青龙，白虎，朱雀，玄武“蛇缠龟”形象的四神组合在西汉中期偏晚或者西汉后期才成熟出现。换句话说，可能多数西汉时期的人，是一辈子没见过我们现今模样的“玄武”。我们来看四个例子。
例一、西汉早期文帝时期的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T型帛画（约公元前163年），该帛画中的乌龟形象并无蛇缠其身，而是龟背上立一鸱鸮（猫头鹰）。
例二、西汉中期偏早的武帝建元四年（公元前137年）的河南永城梁共王刘买墓中发现的四神云气图中，有“青龙”，“白虎”，“朱雀”，就是没有“蛇缠龟”形象的“玄武”，取而代之是一只形似海马或者鱼形的怪兽（白圈处）。
例三、西汉晚期宣帝神爵三年（公元前59年）的江西南昌海昏侯刘贺墓中出土的错金青铜马当卢，其中同样有“青龙”，“白虎”，“朱雀”，也是没有“蛇缠龟”形象的“玄武”，取而代之是一条鱼。
例四、西汉晚期宣帝神爵三年（公元前59年）的江西南昌海昏侯刘贺墓中出土的“四神玉带钩”。带钩纹样选取四神为题材，钩作龙首虎尾形，钩面浮雕长尾凤形，钩纽面上线刻一龟形。龙虎呼应，凤龟相对。但是该“玄武”只是一只“龟”，而并非“蛇缠龟”形象。
以上四个考古学例子分别从西汉早期，中期和晚期的时间跨度，又从湖南，河南到江西（也能代表山东的昌邑王）的地域跨度，都证明晚至西汉宣帝时期，汉代并没出现成熟的“蛇缠龟”形象“玄武”，也没有出现该形象“玄武”与“青龙”、“白虎”和“朱雀”组成的经典四神组合。
同时也有另一个明显的现象，就是最晚到西汉宣帝时期，四神组合也许并不是固定的，以上四个例子中，“玄武”的位置既有“鱼形”，也有“龟形”，还有“海马型怪兽”等多种组合。但是就是没有“蛇缠龟”形象的玄武，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。
根据这些迹象，我判断“蛇缠龟”形象“玄武和包含它的四神组合应该出现在汉元帝到王莽时期。
目前我们能看到的年代最早的含“蛇缠龟玄武”形象的出土文物，就是陕西兴平西汉武帝茂陵陵园出土的四神玉铺首,玉铺首左下角就是“蛇缠龟玄武”，如下图：
鉴于以上例二和例三的情况，我判断该四神玉铺虽出自汉武帝茂陵，但是应该不属于汉武帝时期，很可能是茂陵陵园建筑，在西汉末期替换和安装在大门上的新铺首。
接下来一个问题就是哪些东汉之前的史料记载“玄武”，并且描述“玄武”是“蛇缠龟”的形象。我们来看看。
史料一：《楚辞·远游》：“时暧（日逮）其曭莽兮，召玄武而奔属。”洪兴祖补注：“玄武，谓龟蛇。位在北方，故曰玄。身有鳞甲，故曰武。
大家注意：洪兴祖是两宋时期的人，他的补注和说明，只能代表他自己的理解，不能代表西汉及战国的实际情况。
史料二：《周礼》云龟：“各以其方之色与其体辨之。”郑玄注云：“属上古历史之青龙，言非一也。其色，天龟玄，所谓玄武是也。郑玄理解的玄武就是“天龟”。
大家注意：《周礼》成书与两汉之际，而郑玄虽然作注解释，但是他本身就是东汉中晚期人，他对“玄武”形象的理解也明显带有东汉的时代特征。
史料三：《礼记·曲礼（上）》云：“玄武，龟也，龟有甲，能御侮用也。”该文献说“玄武”就是乌龟。
大家注意：《礼记》的成书年代，一说是西汉晚期宣帝时人戴圣所著。另一说《礼记》成书于东汉章帝建初七年（公元82年）。总之成书相对较晚。书的作者对“玄武”的理解应该偏向于东汉时期人们的理解。
史料四：《左传》：“玄武在北方也。龟、蛇二虫共为玄武，故蛇是玄武之宿，虚危之星也。”《左传》虽认为龟和蛇都是“玄武”。但是并未说明“玄武”就是“蛇缠龟”的形象。
以上四则史料，时代最早的是春秋晚期到战国早期的《左传》上古历史之青龙，最晚的是东汉早期。而除了《左传》，其他三则史料对“玄武”的介绍，都是东汉及以后的人做的解释，无法体现西汉时期人们对“玄武”形象的理解。
最后研究的突破口是什么？
我觉得判断“蛇缠龟”形象“玄武”以及包含该形象的“四神”体系出现的年代，最关键的就是
第一、确定目前关中地区已出土的含“玄武”（蛇缠龟）形象的四神瓦当的最早年代，要能精确到具体某位汉代皇帝。
第二、在目前已经出土的“四神瓦当”中，有没有不是“蛇缠龟”形象玄武的其他类型的四神组合瓦当，并确定其具体年代，也要精确到某位汉代皇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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